今天有没有被打?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句话,是杭州某小学三年级3班的学生家长,每天在放学后问自家孩子的第一句话。
这奇怪的问题,只因为这个班里有个孩子,经常打人。
对这些家长来说,孩子在学校的8个小时,是他们最提心吊胆的时候。“有一阵子我特别害怕接到学校的电话,告诉我孩子又被打了。”杨扬妈妈说更让她担心的是,孩子不愿意告诉她,“好几次,我都是从其他家长口中知道的。”
事后她问孩子为什么不说。“有时是打得不重,有时是觉得告诉妈妈也没用,孩子说告诉老师的话也只会被罚抄课文。”
班里那个“特殊”的孩子
昨天,是领成绩单的日子,小学三年级下学期结束了。那个打人的孩子叶铭没有出现,他的同学对此习以为常。事实上,整个三年级下学期他在校的天数不到一个月。
“听说他转学了。”周跃正吃早餐,面包几乎跟他的脸一样大,奶油粘在嘴角,他舌头一舔,笑了,“还有同学说他可能去看医生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在学校呗。”
“他不来(我)最开心,他要打人,很多很多次了。”杨扬玩着手里的口哨吹卷,想了想又说,“他打我,我就跟他有仇,不要跟他做朋友。”
孩子的“仇”,在家长们看来无非是今天我跟你好,明天你跟我吵,隔天又都忘掉。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进学校第一周我就开始处理(打人)这事,没想会持续到现在。”语嫣妈妈担任着班级家委会会长一职,熟悉情况,“我亲眼看到他打同学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说起一年级时一次春游,叶铭不知道为什么追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同学打,“小女孩哭着躲到我背后,说语嫣妈妈你救救我,第一次我只是把他拉开,我以为阻止了一次他应该不会再打。结果一转眼,他又把人打哭了。连续三次!最后我只能把小姑娘护在怀里。”
“妈妈,叶铭一年级上的时候也不是经常打人的,是一年级下才开始的。”语嫣打断妈妈的话,“他会踢治疗癫痫有效的办法我肚子,要么踩我,还会故意把同学的东西扔掉。”
有多疼?“我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吧,那么疼!”小姑娘晃着脚丫笑,说现在他不能打人了,因为“他妈妈跟他一起上课”,“如果他再打我,我还得躲到女厕所。”
语嫣妈妈说:“一开始我鼓励女儿跟他交朋友,至少能让女儿不被欺负,可是没用。后来只好教她一下课就躲到女厕所去,免得被打。”
女厕所变成了女同学的临时“避难所”,尽管并不是每次都有用。“有时候上课铃响了,他也不走。女生就会喊‘叶铭是流氓’,然后他就冲进去打她们了。”周跃说,这事班里同学都知道,“有一次品德课,老师说让我们不要打架,说她最讨厌打人的孩子,不过没点名。”
父母没有想到的事
时间回到二年级下学期,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下课时班里五六个同学把叶铭围了起来。“叶铭举起凳子扔到地上,然后跑去告诉老师。”周跃当时并不在场,他觉得奇怪,“杨扬他们平时总是被欺负的。”
事发北京治癫痫的医院哪比较好当时没有成年人在场,事情经过全部来自孩子们的描述。“校方调查后有一份书面说明发给了涉事家长,因为我是家委会会长也拿到一份。那次是由林敏(班上一名女生)牵头,叫上了班里经常被打的孩子,想要教训叶铭,但最终双方没有动手。”语嫣妈妈说,林敏家长对校方的调查和处理结果并不认同。
事发后林敏爸爸在班级QQ群里直言,“现在我们关注的不单单是周五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关注持续两年的暴力何时才能结束!”
越来越多家长开始在群里述说从孩子口中得到的反馈,家长们情绪激动起来。
但是,此事的结果是:林敏转学,家长群解散。
“此后一年,我们班没有家长群,现在新建了一个,但除了沟通作业,不允许讨论其他事情。”杨扬妈妈说。
“我不后悔!”提起这件事,杨扬说如果下次有同学叫他他还会参与“反抗行动”,“我没想打他,但他可以欺负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知道自己的行为叫什么吗?“恐吓!”9岁的孩子,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之后,家长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并非如此。
妈妈我不想去学校
“三年级上学期,我们家儿子转进这个班,老师告诉我班里有一个学生情况比较特殊,当时我没在意,我家儿子也爱玩爱闹,男孩子嘛,调皮点挺正常。没想到情况那么严重。”每天放学回家儿子陈浩告诉她,今天在学校又被打了几次,“几乎每天晨跑的时候都被他追着打,体育课的时候用跳绳抽他,要打他巴掌,体育老师在场也不能让他有所顾忌。我只能安慰儿子,妈妈去找老师谈。我建议校方能否让助教跟班,或者让家长跟班,但老师说不行。”
与学校的交涉无果。“去年10月17日我被告知,我儿子被铅笔戳到了眼眶,正在校医务室。医务室老师说好险,差一点戳到眼球。”陈浩妈妈说,这件事实在让她震惊,当天就去找了叶铭家长,“哪怕被打个巴掌也不要紧,但是要是伤到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陈浩妈妈给记者看了当天的沟通记录,双方的态度都很平和。“同样是做父母的,我也理解,他们肯定也都操碎了心,我不是针对这个孩子,只是担心出事。”她以为事情会好转,直到有一天陈浩回家说妈妈我不想去学校了,“他是个连生病请半天假都不肯的孩子,突然跟我说不想去上学。我一问说是下周座位轮调,叶铭又要坐到他后面了,这意味着他又要被欺负。”
陈浩妈妈说,她让儿子直接跟叶铭妈妈讲这事。“她答应孩子会好好教育叶铭,结果第二天,儿子回家告诉我叶铭又打他了,还说‘你找我妈妈告状没有用的,她说我一句就算了’。
她也去质问过叶铭妈妈,但没用。
陈浩妈妈想转学,但她没有办法:“我们已经转过一次学,老师说不能再转,我没有退路了。”
说好“暂不返湖北癫痫病三甲医院校”结果又回来了
不过这次沟通,陈浩妈妈也得到了一个讯息:叶铭妈妈透露正在找专业的疏导机构,找其他适合叶铭的学校。“考试完后,会给他换个学习环境,不会再来这个学校了。”叶铭妈妈也希望,换个环境会对孩子有帮助。
果然,三年级下学期开学叶铭没有出现,直到一个月前。
“6月2日,我接到通知,说叶铭要回校上课了,家长随班陪读。”周跃妈妈说,原吉林治疗癫痫病重点医院本校方只是请家委会派代表一起讨论回校事宜,结果被家委会以“无法代表全体家长”意见为由拒绝。最终,6月3日晚,校方、叶铭家长、全班35位参加事件说明会的学生家长(全班共40位学生)达成一致意见,本学期叶铭暂不返校。
“我原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结果6月12日孩子放学回来说当天叶铭去上课了,还给全班同学发小礼物。”周跃妈妈说,这次返校,校方并未通知家长,甚至有女同学一回家就哭了,说不要去上学,因为叶铭又回来了。
面前的杨扬自始至终没有笑颜,“我也不喜欢小礼物,因为是他送的。”
因为动手推同学,叶铭返校不到一周就被要求在图书室上课,由任课老师单独辅导,直到三年级下期末考试结束。
吃完了面包,周跃准备去上画画课,他不知道四年级还会不会跟叶铭同班。还愿意跟他同班吗?“最好不要吧。”他很认真地说,“叶铭不是坏人,可他就是太爱打人了。”
(本报记者 詹丽华? 注:为保护未成年人,文中学生均为化名。)